周彩云１，陈金波２，张冉１，３

（1.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学生工作部；2.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3.北京师范大学高校思想政治工作队伍培训研修中心）

【摘要】立足时代要求，高校学生资助由单一的经济资助向“以学生为中心”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趋势转变，资助的人文关怀和育人导向愈加凸显。研究遵循高质量发展的逻辑指向，聚焦学生资助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从促进教育公平升级换代、高质量人才培养、巩固拓展教育脱贫攻坚成果等多元视角进行顶层设计，提出构建精准资助体系、实施“兴趣＋能力＋使命”的培养路径、打造资助育人协同机制等新发展阶段高校学生资助高质量发展的优化路径。

【关键词】新发展阶段；全面发展；资助育人

立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关键时期，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对高等教育的需要，对科学知识和优秀人才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1]。党的二十大基于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全局视角，强调“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发展素质教育，促进教育公平。”2021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57.8%^[2]，标志着高等教育逐步进入普及化阶段。党的十八大以来，接受高等教育的建档立卡贫困学生有514.05万人，70万农村和贫困地区学生进入重点高校学习，“发展教育脱贫一批”成效显著，其中高校学生资助发挥了重要作用^[3]。脱贫攻坚任务完成后，如何满足相对贫困家庭的学生更高的教育诉求，促进其从物质脱贫到能力脱贫，是高校学生资助工作面临的新挑战。新发展阶段，围绕“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一根本性问题进行高校学生资助工作的顶层设计显得尤为重要。

一、高校学生资助顶层设计的时代发展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高校学生资助工作的发展演变始终服务于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自20世纪50年代在全国范围内确立了“免费上大学”加“人民助学金”的大学生资助政策以来，经历了近40年以转型激励为导向的发展阶段，高校学生资助体系初步建立。20世纪末，我国高校收费制度开始改革，从制度上保证每一个学生不因经济困难而辍学。2007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建立健全普通本科高校高等职业学校和中等职业学校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资助政策体系的意见》，标志着高等教育阶段“奖、贷、助、勤、补、免”为主的多元混合学生资助体系基本形成。党的十八大以来，高校学生资助工作不断改革创新，围绕“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开始资助育人实践探索。2017年教育部印发《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质量提升工程实施纲要》（以下简称“《实施纲要》”），将资助育人纳入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十大育人”体系，高校学生资助工作进入新发展阶段。2020年教育部等八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快构建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体系的意见》，再次强调完善精准资助育人，建设发展型资助体系，加大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能力素养培育力度。可以看出，随着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变革，我国高校学生资助在顶层设计和实践指向上已经明确由单一的保障型经济资助向“以学生为中心”的全方位资助转变，资助的人文关怀和育人导向愈加凸显。

二、新发展阶段高校学生资助顶层设计的实践依据

高校学生资助工作的顶层设计，既基于国家人才培养目标的整体规划，也体现在相关领域的集中突破，尤其是党的十八以来，学生资助对解决城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导致的教育差异问题，促进教育公平等作出了重要贡献，为新发展阶段高校学生资助工作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充分的实践依据。

（一）在教育公平升级换代方面，学生资助要兼顾机会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

从“不让一个学生因家庭经济困难而失学”到“努力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代表了中国教育公平的“升级换代”^[4]。有学者指出，一般而言，从国际范围看，出生在农村、出生于贫困家庭的学生获得的教育机会数量更少、质量更差，其教育结果即学习成绩更低^[5]。随着教育公平从“教育机会平等”“缩小教育差距”“促进教育均衡”到“有质量的教育”的升级换代，学生资助通过资助解困、价值引导和素质提升等方式，从单一的经济帮扶升级至全面发展的育人导向，着力解决学生发展中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在教育“公平与质量融合”的过程中，促进经济困难学生从“有学上”向“上好学”转变。

（二）在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方面，学生资助需要着眼学生多维贫困问题

教育部印发的《实施纲要》强调，“建立国家资助、学校奖助、社会捐助、学生自助‘四位一体’的发展型资助体系，构建物质帮助、道德浸润、能力拓展、精神激励、有效融合的资助育人长效机制”，本质上就是要把“立德树人”这一根本任务融入高校资助育人工作的全过程。新发展阶段，把握思想政治教育这根主线，着力构建“三全育人”工作体系，学生资助由绝对贫困视域下重点解决物质贫困，逐渐演变为关注和解决相对贫困视域下意识贫困、能力贫困等多维贫困问题，满足困难学生更高层次的发展需要。以学生为中心，充分发挥“育人”功能，在解决实际问题的基础上，培育受助学生的思想品德、心理健康、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和人文素养。牢牢把握思想政治工作生命线，基于困难学生过去、现在、未来的时空坐标中不同的发展条件和发展目标，加强价值引领，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贫困观、价值观和成才观，提升“立德树人”实效。

（三）在推进脱贫家庭高质量发展方面，学生资助需要提升学生内源性自我发展能力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学生资助制度不断健全、资助资金投入力度不断加大、资助工作内涵不断丰富，为脱贫攻坚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作出了重大贡献^[6]。2020年“历史性地消除绝对贫困”的既定目标任务完成后，在新的经济社会发展条件下，解决相对贫困将更加注重贫困人口发展能力和内生动力的培育。社会经济文化的更迭，经济困难家庭面临风险的不确定性与日俱增，困难学生的保障性需求和高质量发展将长期并存，高校学生资助一方面要确保现有资助政策稳定，客观看待“贫”与“不贫”的现实，“兜底保障”特殊困难家庭子女，关注贫困边缘的临界人口，精准确定“助”与“不助”的界限；另一方面要在“后扶贫”时代的大背景下科学谋划，激发经济困难学生的内生动力，将外源式扶贫转为内生式扶贫，关注重点群体的高质量就业，让困难学生“共享人生出彩的机会”，从而促进其家庭的高质量脱贫。

三、新发展阶段高校学生资助顶层设计的策略选择

进入新发展阶段，无论是解决教育资源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还是为应对高等教育体系面临的新挑战、新机遇，高校学生资助顶层设计的策略选择都指向了高质量发展。实践中仍存在资助育人工作机制创新不足，服务国家重大战略需要不够精准，育人资源配置亟待优化等亟需破解的问题。因此，在策略选择上要深刻洞察人才培育的大势，准确把握学生的发展规律，坚持问题导向，促进资助育人水平与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协调统一。

（一）构建精准资助育人机制，推动育人供给与学生需求的动态平衡

当前在受资助对象实际需求与育人机制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包括受资助对象内在需求多样与外部资源供给形式单一之间的矛盾冲突和受资助对象内在需求多变与外部资源供给机制固化之间的矛盾冲突^[7]。坚持问题导向，注重精准施策，需要聚焦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薄弱环节，聚焦优势，补其短板，提升育人供给效率。

第一，突出高校宏观资助策略的时代性。一是确保高校资助育人策略与国家人才培养战略的需求相吻合。新时代新形势，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对教育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相对贫困的历史动态性要求教育扶贫策略要分阶段推进，现阶段脱贫家庭的发展能力和抗风险能力仍旧较弱，高校资助策略要优化调整，要分层分类分阶段进行。现阶段，仍旧要在做好底线保障的基础上分层分类分阶段地探索学生能力素养提升的资助路径，以免造成部分学生家庭因学返贫、因学致贫。二是加强对困难学生群体的整体性研判。脱贫攻坚任务完成后，相对贫困家庭学生的认定标准随之变化，学生对美好生活的需求也趋于多元化，这就需要高校采取困难认定、学生访谈、大数据分析、量化评估、民主评议等方式精准识别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群体，研判其现阶段的发展诉求。

第二，加强学生微观育人方案的针对性。一是确保学生个体的资助方案与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相统一。学生个性化的帮扶方案，要充分考虑当下的发展任务、发展重点，通过把握“人”的问题，对接学生的个性化需要，指向性分析和方向性的解决学生在物质需求、学业发展、心理健康、生涯规划、社会实践等方面的差异化诉求，扶贫与“扶志”“扶智”相结合，将资助从单一的经济资助向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延伸。

（二）实施“兴趣＋能力＋使命”的培养路径，形成全面发展的资助育人体系

《教育部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指出，人才培养要“以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全面发展为中心，以‘兴趣＋能力＋使命’为培养路径”。由于经济条件、生活环境、求学经历，以及拥有的社会资源等方面的限制，困难学生的发展往往面临更多的挑战。因此，只有让所有学生都有机会接受相同质量的教育，才能为低收入家庭的孩子积累更高的人力资本和条件^[8]。

第一，加强兴趣引导，提高受助学生的规划意识。兴趣是个体探索和学习的内在倾向，是影响学生学习行为发生的重要内在因素^[9]。因此，需努力将学生基于摆脱贫困的被动学习动因转为主动学习的兴趣探索。一是注重入学适应教育。家庭资本的不足，在代际传递过程中导致困难学生对自我认知和个人兴趣的探索较少，加之刚刚进入高校面临的城乡文化冲突、教育质量地缘差距，使其入学适应面临多重困境，包括专业学习、生活适应、人际交往、文化交流等方面的发展性问题。因此，通过开展入学适应评估，引入心理辅导、学业辅导，举办人文科学通识讲座、美育活动、体育活动、社交活动等非经济性手段鼓励其形成学习自主性，探索学习兴趣，从而影响其学习效果。二是加强生涯指导。针对困难学生发展规划意识较为薄弱的情况，需发挥课堂教育主渠道的作用，实施导师结对帮扶，引导学生正确认识专业，将学习兴趣与学科专业和社会需要相结合，激发学生自我发展的自主性、主动性和能动性；针对困难学生开展定制化的生涯规划，打造集就业档案、个体咨询、岗位推荐、经济资助为一体的就业绿色通道，帮助学生找到个人兴趣与职业生涯的链接点，消除就业恐惧、缓解就业压力、提升就业能力，为高质量就业做好准备。三是构建良好的培养支持体系。原生家庭文化资本的匮乏，使得困难学生更依赖良好的学校文化资本，通过导师帮扶、朋辈互助强化其对大学的归属感，创设高校与社会交流互动的场景，拓宽个人兴趣场域，拓展社会资源，加强其与新理念、新思维的交流融合。

第二，注重能力培养，提升人力资本水平。研究显示，助学金等无偿性资助致力于确保学生顺利完成学业，而奖励性质的资助更看重贫困生的努力程度，具有显著的激励机制，因此对贫困生人力资本提升的正向作用大于助困性质的资助^[10]。因此，高校可以适当增设奖励型或专项资助项目，支持和鼓励经济困难学生高水平发展，提升奖励资助的“含金量”。此外，除了经济激励以外，高校应主动谋划，加强对困难学生的精准画像，注重对其学习能力、劳动技能、创新思维和科学思维的培养和锻炼，分层分类提升其素养能力。同时，把思想引领作为首要任务，加强信仰教育，将感恩教育、励志教育融入学生日常，激发其内生动力，坚定“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志向，补足精神“钙”。

第三，注重社会责任感教育，增强使命担当。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清华大学考察时强调，“广大青年要肩负历史使命，坚定前进信心，立大志、明大德、成大才、担大任，努力成为堪当民族复兴重任的时代新人。”一方面高校要将社会责任感教育融入资助全环节、贯穿资助全过程。例如，依托国家奖助学金、国家助学贷款等项目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和诚信教育；利用勤工助学劳动教育载体的先天优势，开展责任意识和敬业精神的教育引导，增强其服务社会的能力。另一方面，通过志愿服务、社会实践、就业创业等引导学生将个人成长融入祖国建设和社会发展之中。例如开展乡村支教、社区服务等志愿活动，增加受助学生提升社会资本、创造社会福祉的贡献导向；通过讲座、培训、研讨、经验分享等形式创设社会链接，引导学生全面客观地审视个体与社会的关系，纠偏社会认知，增强其情感归属；组织受助学生深入乡村开展走访调研，感受乡村风情、挖掘乡村文化资源、对话乡贤人物，开展文化宣讲，推进乡村精神文明建设，在实践中提高服务乡村建设的能力；积极宣传大学生返乡就业资助政策，引导受助学生通过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三支一扶”、大学生村官、选调生、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教师特设岗位等计划参与新农村建设，鼓励受助学生由脱贫攻坚的受益者和见证者成长为乡村振兴的建设者，促进个人发展与历史使命的同构融合。

（三）打造资助育人协同机制，实现经济帮扶与全面发展的协同发展

资助工作是一项民生工程，是促进教育公平、提升高等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举措，也是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高校资助育人工作起步晚，育人实践多聚焦资助事务，资助育人理念还不够深入，长效资助育人机制尚未形成，迫切需要依托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一体化的“大思政”育人格局提升育人实效。

第一，形成高效协同的资助组织体系。在管理机制上，构建“学校职能部门（资助管理职能部门）—院系—班级”资助育人网格化管理格局，形成学校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资助育人管理组织体系。同时，整合国家、社会、学校、家庭等育人资源，以班级为单元深入学生社区建立学生资助服务管理网格，聚合思想引领、学习科研、经济帮扶、心理支持、就业指导等教育资源，纵向贯穿教育全过程，横向贯通学校与社会场域，利用班级网格，做好困难学生服务信息的分类、传递、跟踪、反馈等，及时分析与研判学生的资助需求与思想动态；完善家校协同育人机制，开展家访和学情沟通，打造家校育人合力。

第二，凝练全面发展的资助育人理念。2016年，教育部发布了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从文化基础、自主发展、社会参与三个方面，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提升困难学生的核心素养，需要秉持全面发展的资助育人理念，让育人资源协同发力。一是针对困难学生文化基础薄弱的情况，打造涵养人文和科学精神的资助培育体系。例如开展传统文化研修、学业辅导、学术科研、境外交流等专项资助，提高文化素养，丰富精神世界。二是针对困难学生缺乏自主发展意识、自我探索能力不足的现实，培养其批判性学习能力，提升自主学习、自我管理能力，提高自我效能感。例如，鼓励困难学生积极参与以党团班和学生社团等为单位组织开展的人际沟通、生涯规划等团体活动，帮助学生提高学习反思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等。三是鼓励困难学生通过社会参与，处理好自我与社会的关系，在实践中发现和解决问题，组织志愿服务、社会实践等活动，帮助学生积累经验，推动实现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相统一。

第三，创设全方位育人的资助育人渠道。通过挖掘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多元载体的协同效应，进一步提升资助的实效性、亲和力和针对性。一是在全面推进课程思政建设的过程中，充分发挥教师队伍“主力军”、课堂教学“主渠道”的作用，将价值观塑造提高到与专业素养提升同等重要的地位，引导学生正确看待社会发展和相对贫困的现象，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深刻认识共同富裕的重大意义。二是把第二课堂作为资助育人的助推器，开展丰富的校园文化活动和社会实践活动，激发受助学生的内生动力，主体激励与客体激发同步并行，发挥学校育人资源的协同效应。三是打造网络资助育人平台，培养网络资助宣传学生骨干队伍，深入把握学生思想动态，广泛进行丰富多彩的网络资助育人宣传，形成高校资助育人的“第三课堂”，拓展资助育人的辐射面和影响力。

【参考文献】

[1] 习近平.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对科学知识和优秀人才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迫切[J].中国人才，2021，（5）：2＋1．

[2]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第二场：介绍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成效[EB/OL].http://www.moe.gov.cn/fbh/live/2022/54453/twwd /202205/t20220517628181.html，20220517．

[3]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巩固教育脱贫攻坚成果要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EB/OL].http://www.moe.gov.cn/jyb_xwfb/s5148/202103/t20210302_516433..html，20210302．

[4] 李政涛.中国教育公平的新阶段：公平与质量的互释互构[J].中国教育学刊，2020，（10）：47—52．

[5] 褚宏启.新时代需要什么样的教育公平：研究问题域与政策工具箱[J].教育研究，2020，（2）：4—16．

[6]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学生资助要在脱贫攻坚中发挥更大作用[EB/OL].http://www.moe.gov.cn/jyb_xwfb/moe_176/201903/t2019 0301_371758.html，20190301．

[7] 马晓燕.新时代高校资助育人论要[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4）：176—182．

[8] 刘伟，王灿，等.中国收入分配差距：现状、原因和对策研究[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8，（5）：25—43．

[9] 齐克平.成就目标对不同阶层大学生学业表现的影响[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21．

[10] 鲍威，陈亚晓.经济资助方式对农村第一代大学生学业发展的影响[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15，（2）：80—96．

 

（来源：《当代教育与文化》2023年第2期）